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一章 牡丹花市 三月十五日,长安正当牡丹花市。 大街上,游人如织,车水马龙,红男绿女,争相看花议价,真是人山人海,肩摩毂击,把长安城内各坊的街道,堵塞得水泄不通。 大诗人白居易有诗云:“帝城春欲暮,喧喧车马度,共道牡丹时,相随买花去……”说的就是这种情形。而牡丹的价格,也令诗人感叹。“一丛深色花,十户中人赋。”试想,仅是一丛深红色的牡丹,就等于十户中等人家交纳的税粮,这是何等的昂贵? 但是,长安的豪门贵族、巨商富贾,争相竞购名贵品种,以致牡丹花价,扶摇直上。难怪另一位诗人柳浑望花兴叹道:“近来无奈牡丹何,数十干钱买一窠。” 其实,虽有赏花心,却无购花钱的人,又何上诗人一个呢? 别的不说,眼前就有一个。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,上身穿件对襟无袖长衣,胸前结带,不穿长裤,从头到脚一身青布,真是普通之至,看上去不是种田人家的穷汉,就是店的中的伙计,再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厮。 唯一起色的,是这小子的一张脸庞和壮实的身板,别看他满身寒酸,却生得剑眉星目,俊朗丰神,比起那些翩翩华服的佳公子,自有一番丰韵。特别是挂在他嘴边无时不在的笑意,很有些冷傲刁钻,令人莫测高深。 此刻他就站在长安最热闹的西市商贸区的街上,痴呆呆地盯着一盆深红色的牡丹花在看,看得如此有兴味,竟然目不交睫,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眨。 这盆价值昂贵的牡丹花,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? 原来,他是在看人买花。 确切些说,他是在着买花的人。 买花人有三个。 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仆,这当然没有着头。一个是十六七岁的丫环,生得白皙俏丽,该是他注目的对象。 因为,一个穷小子,一个侍侯人的丫头,倒也相称,尽管这丫头一身绮罗,比这穷小子阔气多了,但毕竟下人一等。 可是,引起他的萌念的,不是这位美丽的俏丫头,而是站在中间买花的小姐。 噫,这不是胃口太大,也来免不知趣了么?竟然去盯着人家千金小姐,配吗? 不配,但并不奇怪。 自古至今,就流传着这么一句话:“癞哈蟆想吃天鹅肉。”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世上如没有类似这穷小子的想入非非,这句话又从何而来呢? 这位小姐真是天香国色,绮年玉貌,亭亭玉立,仪态(抱歉此处缺一页)说语的,正是这位金刚爷。 穷小子心想,又多了一个献殷勤的,看那位张公子怎么办,说不定有场架好打呢。 使穷小子惊异的是,那张公子一见对方,脸上忽地变了颜色,两眼中透着惊惶,他旁边的两个赳赳武夫,不知怎地,象被霜打蔫了的高粱,一点神也提不起来了。 就连那个沉稳不动声色的汤管家也现出了不安神色,他旁边站着的小丫头更是面如土色,就象见了山精野怪。 只有柳小姐声色不动,只是神色更为严峻,也更为冷傲。 掌柜的见了这位醉眼公子爷,吓得连话也说不清了,只见他急忙打躬作揖,结结巴巴道:“鲍公子,小小小的请请安,不不不敢劳公公子爷破破破费,只管管……” 柳小姐猛地一转身,轻如蝉翼的绿披风荡然一飘,把一股高雄的檀香味,送入了穷小子的鼻孔,把他熏得痴了。 鲍公子见柳小姐要走,出声相阻道:”慢,柳姑娘,在下一片好意,总不能不给个面子吧!” 汤管家陪笑道:“鲍大少爷,我家小姐还有事,先走一步,得罪得罪。” 鲍公子醉眼一翻:“谁跟你这个下人说话?你给我闭上嘴。” 汤管家笑容一敛,勉强忍下了这口气。 鲍公子跨前一步,手中的象牙柄扇“哗”一声打开,轻轻摇着,笑嘻嘻地对柳姑娘道: “柳小姐,在下早就听人传言,柳小姐是长安仕女中的名花,只恨无缘一见,不想今日出游花市,在此地巧逢,真是三生有幸。” 柳姑娘不理,自管走路。 穷小子眼睛跟着小姐,这才发现刚才还拥挤一团的围观者,此时都退得远远的去了,可见这鲍公子的威风有多大。 站在鲍公子身旁的金刚怒道:“给我站住!你一个小娘子,竟敢对鲍公子无礼!” ------------ 第二章 相逢未嫁时 雄鸡一声天下白。 清晨,柳媚牵着一匹白色骏马从别庄出来。她穿一套淡绿劲装,被件深绿披风,衬着酡红的双颊,宛若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。 不,应该是“秀色掩千古,荷花羞玉颜。” 她要在曲江池畔遛马,这是她从少华山回家后每天早上必做的事。 曲江池为一人工湖泊,原系前人挖掘,本是帝王贵胄游赏之地,这里沿地宫殿林立,楼阁起伏,池上笙歌画舫,热闹非凡。每逢三月、七月、九月的第一天,皇帝及王公大臣都要来此迎聚,惹得平常人家也竞相涌来观看、后来由于战祸频繁,此地遭到严重破坏,大诗人杜甫曾发出“江头宫殿锁千门,细柳新蒲为谁绿”的慨叹、早年“穿花峡蝶深深见,点水精蜓款款飞”的景物虽然依旧,但当年嫔妃珠玉般的笑声却杳不可闻。 柳媚沿芳草菲菲的草地走了一段路,便跃上马背,任其由小跑起始继而狂奔一程,又由急而缓,渐渐变为慢行。 从太白别庄经过时,如她所料那样,少庄主东方磊也牵着一匹乌骓马从庄里出来了。 几乎每天早晨部如此,当她遛马返回时,无巧不巧东方磊正好此时出门。 “柳姑娘早啊!”东方磊含笑招呼。 “足下早!”柳媚大方地回答。 东方磊道:“姑娘昨日去赶花市了么?” “早上去的。” “在下和两位师兄还有秀妹一块去的,秀妹还说要到白鹤别庄去约柳姑娘,不想去得晚了,姑娘已走,去得真早啊!” 柳媚微笑道:“昨日回来就听青莲说了,秀妹又要怪我不等她了。” 东方磊笑道:“这还用说,只不过她不怪姑娘,却把我和两位师兄痛骂了一顿,说我们拖拖拉拉误了时候,害得她没有女伴,和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看花,真是扫兴得很。” 柳媚想象得出东方秀撒娇的情形,她比东方秀虽然只大一岁,但东方秀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,免不了娇宠溺爱,而自己七岁起离家进了道观学艺,每年过年节时才回家一个月,师傅虽然也十分慈爱,但毕竟不比在父母身边,因此,相较起来,她自然懂事多了。 东方秀生得杏脸桃腮,如花似玉,为人活泼爽朗、天真无邪,但生于富贵人家,自免不了娇纵任性。 柳媚想象着她拿东方磊等人出气的情景,不禁觉得好笑。 这一笑,把个东方公子看得呆了,心想,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姑娘,难怪诗圣杜甫要说:“三月三日天气新,长安水边多丽人;态浓意远淑且真,肌理细理骨肉匀”,这样赞美的话了。 柳媚忽觉对方痴迷地望着自己,粉面不禁一红,不悦道:“东方公子,告辞!” 东方磊顿觉自己失态,脸也涨得通红,急忙道:“姑娘且慢,秀妹盼你找她闲坐呢!” 柳媚见他不好意思,心想对方毕竟是谦谦君子,自己也不必太过份了,便以缓和的语气道:“改日再拜访秀姑娘吧,今日尚有事呢。”话完笑笑,纵马而去。 东方磊呆呆望着她的背影,心中着实留恋不已。 就为早上见这么一面,他天天苦等在别庄门后,从缝隙中偷窥着门外。他曾想过干脆早一步出来,与柳姑娘并辔齐驰,但柳姑娘冷若冰霜的矜持态度吓得他畏缩不前,怕稍为不慎触怒了她,只怕这早上瞬间的见面与交谈也会失去。因此,他宁愿保持着现在这种见面方式,时间虽然短暂,但比不见好上几十倍。 正如柳姑娘早上准时遛马一样,他也装作准时遛马,只不过他的‘时”“准”在柳姑娘遛马回来经过他家门前之时。 保持这种见面方式,让柳姑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,并非为柳姑娘而施行。 从柳媚年前回来,柳庄主夫妇带着她到东方家拜访庄主那天起,东方磊便被柳媚的气质风度迷住了。正好东方秀也很喜欢这位姐姐,东方磊便不时怂恿妹妹去探访柳媚,或邀约柳媚到太白别庄做客。三个多月以来,彼此过从稠密。起初东方磊喜不自禁,以为柳姑娘对自己必然也和自己对她一样,是“惺惺惜惺惺”,后来才发觉事情并不象自己想的那样顺利,柳姑娘对他和聂聪、孔翔两位师兄一样无区别,对秀妹却是亲热得多。 “愿为双鸿鹄,奋翘起高飞。” 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。 他只好强忍相思之苦,要以“精诚所加,金石为开”的至诚,去启开姑娘的心扉。 ------------ 第三章 无头血案 柳媚醒过来。 她发觉自己和衣而卧,好端端盖着锦被躺在床上。 窗外传来熟悉的雄鸡啼明声。 她安然睡在自己的闺房里。 怪哉,昨夜的拼斗难道是梦境? 她连忙翻身下床。 窗前桌上正放着她的剑,剑并没有象平时那样悬挂在墙上。 走到门前掀起帘子,前室里荷花、青莲两个丫头仍在去睡,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。 她回到床边坐下,仔细回想昨夜和贼人动手的情形,知道自己并未做梦。 她清楚地忆起晕倒时的情形,当时中了敌人的迷香,失去了神智。 那么,是谁将她救回卧室的? 青莲荷花在她之前就已中了迷香,当然不是她们,救她的不是爹爹就是母亲,或者是内管家顾敬,除此外,决不会再有别人。 如此一想,心境平静下来。 她于是梳洗打扮,换了裙装。 对面套房里传来了母亲潘洁的声音:“媚儿,媚儿!” 声音越来越大,楼板上传来了脚步声。 柳媚急忙答应着迎出门外。 潘洁一见她,松了口气:“天保佑,媚儿你安然无恙。” 柳媚问:“昨夜媚儿中了迷香,是母亲救媚儿回来的么?” “没有呵,娘也中了迷香。” “那么是爹爹了?” “不是、不是”,潘洁身后传来了柳震的声音,“爹爹也教贼人的迷香迷倒了呢!” “咦!那么是蔡嫂、顾管家救的?” 柳震道:“只怕他们也过不了迷香这一关吧?” 潘洁道:“把他们叫来问问不就清楚了?” 父女三人来到楼下客室,顾敬早已等候在那里。 彼此一问,真相大白。 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迷香迷倒,整个庄子里的人昏迷后醒来都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,全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 柳家三口惊讶无比。 柳媚道:“莫非是太白别庄的两位老主人?”施即自己又摇摇头:“不会不会。来人身手不弱,虽不是太白双英的对手,但他们的迷香甚为厉害,难免不着道儿。” 柳震道:“除了太白双英,还会有谁?” 潘洁道:“既是他们救了我们,又何必不辞而别?” 柳震道:“他们无法找到解药,只好把我们安置回房,自家回去休歇了。” 潘洁道:“不通不通,我们既然昏论不醒,他们就该守在这儿,防止贼人再来进袭。” 柳震一愕,道:“夫人说的极是。” 内管家顾敬道:“此事当真奇怪,莫非有高人救助?” 柳震道:“这也是没影子的事,这一带怎会突来什么江湖奇人?依我看,定是贼人将我们迷倒后,又将我们放置各人房中,这样做的用意在于警告我们。” 此说似乎有些道理,大家不禁点头。 潘洁道:“昨夜来的人不外乎两家,天玄会和飞蛇帮,他们意在逼婚,夫君此说倒也不乏根据。” 柳媚在一旁不作声,对父亲的说法并不完全相信,但也想不出正有什么别的理由。 这时,外管家汤公胜匆匆来到。 柳震道:“汤管家,这么早来别庄,有什么急事么?” 汤公胜神色激动,道:“长安城内出了大血案,今早巳轰动全城!” 顾敬道:“什么血案?汤兄快说!” 汤公胜道:“此案关系整个武林,只怕江湖从此不得安宁!” 潘洁惊道:“有这等重大?快说其详!” 汤公胜深吸了口气,抑制自己激动的心绪,道:“昨夜天玄会长安分舵,自舵主多臂熊鲍天奎起,到分舵执事和大小头目,一共五十七口,全部横尸当!” 此言一出,举座皆惊。 柳震急问:“凶手留下了名字么?” 汤公胜答道:“没有,死者全被取走了头颅,只剩无头尸躺在分舵室内外。” 顾敬道:“这果然是大事,天玄会岂肯善罢甘休?” 潘洁道:“这说不定是飞蛇帮下的毒手,舍此又有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?” 柳震道:“夫人言之有理,一山岂容二虎?长安城内一帮一会早就在明争暗斗,故酿成此血案也就不足为怪。” ------------ 第四章 离别伤情 如同做梦一般,一场浩劫就此过去。 柳震夫妇和东方敏一家仍然没有清醒过来,他们怔怔地望着满地横尸,站着发呆。 萧笛却在指挥庄丁,把尸体扛到庄外去掩埋,莫威跟在他身边,真是亦步亦趋。 柳媚极感兴趣地注视着萧笛,心中仍然无法判断他究竟有多高功夫,但不管他的功夫有多大吧,今日之灾还真是全凭了他才消弭的。 他是怎么“复活”过来的? 身上的金镖怎么不见了? 他为什么不怕追魂散?追魂散居然迷不倒他!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? 他为什么要自称“须弥怪客”? 啊,多么神秘的人哪! 萧笛忙碌着,就象他见这个庄园的主人。 庄丁们对地佩服得五体投地,无不听他吩咐。 东方敏最先清醒过来。 他意识到了萧笛今后在白鹤别庄的份量。 他移步到柳震身边,轻轻叹了口气道:“柳庄主,此人年纪轻轻,下手却如此狠辣,这一下,天玄会的梁子却是结得解不开了。” 柳震一惊,道:“东方庄主。说谁?” “喏,这位萧笛老兄呀。” 柳震点头,心往下一沉:“是啊,本来说不清楚的命案,如今演变成真,这该如何是好?今后天玄会必将大举来犯。” 潘洁道:“事已如此,奈何?” 东方敏道:“这位萧仁兄藏而不露,城府很深呀!柳庄主,他把大家瞒苦了。” 柳震道:“是啊,想不到他居然有一身怪异功夫。” 东方敏道:“柳庄主知其来历么?” “不知。”柳震摇头。 顾敬道:“天玄会和飞蛇帮的命案,果真是他做下的么?那未免太残忍了!” 柳震道:“看不出一个年青人,下手却如此狠毒!” 东方敏道:“依在下看来,此人并没有真功夫,不过是会几手邪术吓唬人罢了,只恐其来路不正呢,柳庄主可要小心啊!”柳震道:“东方庄主说的是。” 东方敏又道:“他已惹下滔天大祸,柳庄主为其所累,太不值得!” 潘洁道:“今日全亏他呢,东方庄主何出此言?” 东方敏叹道:“此人自称来自西域,这须弥怪客之‘须弥’二字就足以证明,传闻西域有一邪派宗师,号称须弥怪魔,若此人出身于老魔头门下,和这样的人交往,吉凶未卜呢!” 潘洁也觉此话有理,但并不能因此确定萧笛身分,便未再说话。 柳震急道:“如何处之,请东方兄教我。” 东方敏道:“他今日杀了天玄会这许多人,已为柳家带来巨祸,只有将他逐出,趋吉避凶才是正理,否则悔之晚矣!” 柳震不再犹豫,刚好看见院中已打扫干净,便命顾敬去取银两,然后招呼萧笛过来。 萧笛听见东家传唤,便笑咪咪走过来,两眼却朝柳媚望着。 “萧壮士,老夫有眼不识泰山,多有失礼之处,还请海涵!”柳震开言道。 东方磊见他紧盯住柳媚,心中一阵妒火上升,直气得咬牙。 萧笛听见东家客气,笑道:“东家,说这些干什么?” “壮士,柳家已与天玄会结下深仇,此地庄园只能废弃,请壮士另谋高就吧!” 刚好顾敬捧出一盘纹银,送到柳震跟前。 柳震道:“现赠壮士纹银一百两,以作盘缠,望乞笑纳。” 萧笛不解道:“东家何必客气,在下追随东家,分文不取,这是和小姐说好了的。此地若要废弃,在下愿意相随。”说时又瞟了柳媚一眼,嘴角似笑非笑。 柳震道:“举家避难,不再用随从仆役,何况少侠怎能屈居人下,还是请少侠上路吧!” 萧笛拿眼瞧着柳媚,意在让她开口说话,柳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,便道:“萧少侠会医马,马儿离不开他呢。” 萧笛听了大喜:“对啊,在下替小姐养马吧。” 东方磊见柳媚留他,醋劲大发,便道:“萧笛,你身负天玄会、飞蛇帮两家血债,给柳家招来了灾难,你还嫌不够么?今日你又杀了天玄会的人,柳家纵有万张口,也再难分辨。 何况你来路不明,一身邪术,你潜居白鹤别庄,到底有何居心?” 萧笛听了他这番言论,面现惊讶之色道:“在下根本就没有杀天玄会、飞蛇帮的人,至于今日,乃是情不得已。再说在下纵然不在当场,天玄会的人不是也来找麻烦么?至于我的来路,又怎么不正了?你说我会邪术,更是话不沾边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五章 江湖四英 萧笛挟着他的布口袋,在长安西市找了间客栈住下。 追坂魂莫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。 “喂,你跟着我干什么?”萧笛不止一次问他,“走你的路去吧!” “哎哟,萧老爷子,我不跟着你跟谁?天玄会随时会要了我的命,老爷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?佛说:‘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’我已放下屠刀……” 萧笛笑道:“这么说你已经成佛了?” “成佛么,不敢,但也差不多了。” 萧笛拿他无法,只好任由他跟着。 待找到小旅舍时,莫威却不让他住下。 “老爷子,凭你的身份,怎能屈居于此?” “我有什么身份?口袋里不过几个铜钱,还想充阔么?” “哎,这就不用你老操心了,走走走,我有的是银票,住大旅店去!” “嗬,你还挺阔气呢?” “咳,不瞒你老说,天玄会要不是多给银子,我莫威岂能替他们卖命?” “这么说来,你是为了钱才进天玄会的了?” “当然啦,要不,我莫威在江湖上也是叫字号的人物,岂肯受人约束?” “没钱,你不会去抢去偷?” “哎,萧老爷,你这就不知道了,我莫威杀人放火的事干过,却从来不愉偷摸摸。” “嘿嘿,这倒有趣。” “有趣?萧老爷子不相信我?” “你我初次相逢,你又数次暗算于我,我凭什么要相信你?” “这也是常情,不过,老爷子不要再提往事了吧,我莫威心甘情愿为仆为奴,日久自会见人心,不信就走着瞧好了。” “你先把‘老爷子‘这个称呼改改吧,我哪里就老了?” “是是,改称小爷吧。” “我不要你称爷,也不要你当什么仆奴,你我平辈相称也就可以了。” “不行不行,称萧大爷吧。” “不准!” “称萧大哥吧?” “也不成,你比我年纪大。” “称萧兄弟?” “也不成,你我志不同道不合,怎能称兄道弟?” “哎呀,这不成那不成,那么称呼什么?” 萧笛笑道:“什么也不必称,你你我我一说,不就得了?” 莫威叹口气,道:“你连规矩也不要,只好将就着吧。只是太委屈我了。” “什么?倒是你受了委屈了?” “那当然啦,甘心当你的仆奴都当不成,岂不是委屈我了?” “好吧,别说了,先找睡处要紧。” 他们到了一间中等旅舍住下。 每人各自一间房。 晚上,萧笛运功打坐后,仍不思眠。 他如何能睡得着? 柳媚姑奶奶的倩影,时时萦回在脑际。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,东家为何在他帮忙退敌之后还要把他赶走。 还有,鲍张两家的血案明明与他无关,为什么要栽在他身上! 他曾问过莫成,那夜天玄会长安分坛遭袭的详细情形。 据莫威说,袭击者身手之高,实在惊人,但却不止一人,究竟来了多少,谁也无法弄清,至于自分坛主以下诸人,为何能幸免于难,莫威也说不清楚。 那夜至白鹤别庄被萧笛惊退后,一行人匆匆回到了分坛。只见几进院子尸横遍地,坛主鲍天奎已无踪影,惊得众人丢魂失魄。 良久,鲍天奎才从秘室中出来,彼此谈了经过。 原来,鲍天奎等莫威等人走后,便回屋安歇。他一向极注意安全,便进秘室睡觉。待天欲晓起来,才发觉坛中弟子已被人屠尽。他一时不明所以,才躲在内室窥测,等看实是莫威等人后,方出来相见。 鲍坛主说的就是那么简单。 因此,刺客到底是什么模样,谁也不曾见到。 第二天,他们便回了总坛。 鲍天奎一个分坛被人屠尽,如何向总坛交?于是便将罪过推到柳家头上。 总坛又听莫威说了袭击柳家经过,震惊于“隐形人”的身手,才派两位护法尊者前来查看,没想到“隐形人”就是他萧笛。 莫威原来还把他当成江湖异人,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头子呢! 说来说去,凶手到底是谁? 天玄会五十七条人命死于一旦,坛主竟然一点也不知道,足见来人身手之高。 ------------ 第六章 胡人血仇 奠威醒过来时,发觉室中昏暗,墙上印着昏黄的光亮。 他侧头一瞧,原来是一只蜡烛,插在几上,对面墙角里,躺着萧笛,浑身捆满了棕绳和铁链。 他一急,想起身替萧笛解开,可一点也动弹不得,低头一瞧,自己也被捆结实了。 “喂,萧大爷,快醒醒吧,这回阴沟里翻船,着了人家的道儿啦!” 萧笛身子不动,嘴里回答道:“我早知道了。” “什么,早知醒了?那还不快点想办法呀!” “急什么?等一阵子,人家会来找我们的。” “真是大白天见鬼啦!怎么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啊!” “还不都是因为你!” “为我?吃抓饭是你的主意呀!” “十成是人家因为你,把我也当成天玄会的人了。” “这……”莫威说不出来了。 他想了想:“是天玄会的又怎么了,天玄会也没惹过这些胡人呀?” “现在不知道,等人家来了再说。” “人家来,还有好果子吃么?” “那有什么法?” “凭你的功力,难道挣不断这几根破绳子破链子?” “既然是破的,你不妨挣挣着。” “唉,我老莫以为你功臻化境,岂料连几根链子也挣不断,这又从何说起?” “谁叫你跟着我呀?” “对啊,谁让我跟你呢?还不是我自己呀!你不想想,不跟着你,天玄会还不要了我的命?所以,尽管你武功不高,也只好跟着你了。” “什么,你还是要跟着我?那我这一辈子倒大霉了!” “是你把我弄成这样子的啊,不跟你我跟谁。我要是不被你撕耳朵吓惨,怎会求饶,又怎么背叛了天玄会?” “谁又让你食生怕死?” “我凭什么要视死如归?为谁啊?天玄会吗?犯不着,值不得。” “啊哟。好了好了,怎么说都是你有理,实话告诉你,这几根链子只能拴狗,岂能捆得住我?” “哎呀,你就赶快挣脱,把我的也解了吧,我们得设法逃走呀!” “不行,逃走了,也就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了,你别担心,有我在你死不了。” “真的?” “不信就算,等会人家来了我就不管你。” “哎,萧爷,这又何必呢,我老莫信了就是了,只是链子捆着不好受哇。” 正说着,头顶上“吱嘎”一声,角落处先下来一条腿,两人这才注意到那里支着一张扶梯,渐渐露出半个身子,直到下来,两人才看清是那个店老板。接着下来的是算命老儿和小凤、名珠两位姑娘,跟在姑娘后面的还有两个结实英俊的年青人。 这间地下室方圆不过两丈,骤然下来六个人,就显得拥挤了。 小凤明珠下来后,把四壁的烛插燃亮,室内光明如同白昼。 虬髯大汉凶狠地盯着两人看看,示意两个小伙子把两人抓起来坐靠在壁上。 小凤又把墙角里的几张条凳擦干净,恭请大家坐下。 大汉对算命先生说:“古老,开始审问。” 古老点点头,跷起二郎腿,歪着头斜瞟着两个囚徒。 小凤、名珠挤在一条凳上,以柔和的目光瞧着他俩,似乎有几分同情。 大汉这时间道:“你两人是天玄会的么?” 莫威大摇其头:“不是不是。” 大汉双目一瞪:“不老实,我挑了你的牛筋!” 他本想说“挑了你的筋”,却说成牛筋了,大概是屠牛习惯的缘故,加之汉话说得生硬,让人听起来好笑。 “噗哧”一声,萧笛笑出了声。 “胡大,让我来问吧。”算命先生古老说。 胡大点点头,瞪了萧笛一眼。 莫威却笑不出来,挑筋有什么可笑的? “听着,你们是天玄会的人,还是承认了的好,不然,这几位胡人朋友可饶不了你们。”古老说。 莫威道:“我老莫原先是天玄会的人……” 胡大等五个胡人—听,样子马上凶狠起来,就象马上要扑过过把他撕扯成零碎一般。 萧笛马上接嘴道:“他是天玄会的,我可不是,别把他和我扯在—起。” 小凤、名珠听了一喜:“真的么?” ------------ 第八章 重归白鹤庄 柳媚刚进城门不远,就见两个艳丽的丫环迎上来。 一个丫环道:“敢问小姐可是姓柳么?” 柳媚不胜惊奇,反问道:“你们是何人?” 丫环道:“我们奉徐公子之命,迎接柳小姐入城。” 柳媚不明何意,道:“不敢烦劳徐公子,我自有住处。” 丫环道:“我家公子已派人在西市‘招贤旅店’为小姐定好了上房,请小姐乘车前往。” 另一丫环抬手一招,一辆豪华之极的马车便缓缓驶来。 两匹白色骏马,高大雄健,拉着这辆华丽的轿式马车,真是再合适不过。 尽管柳媚出身于富贵之家,这样富丽堂皇的马车也未曾使用过。 马车车厢全部雕花,花形为牡丹,车篷以锦缎披覆,色彩极为鲜艳。 这两匹马也是西域进来的名贵良马,惹人喜爱。 徐公子如此殷勤,“该不该上车呢?” 彼此萍水相逢,到长安就该各走各的路,这样下去,关系不是非同一般了吗? 她来长安是来寻找萧笛的,难道能接受别人的好意,今后又受到羁绊吗? 太白山庄的教训不是发人深省的么? 于是,她毅然道:“你们公子的盛情,我这里谢过,因为有事,告辞!” 两个丫环见她要走,急得连眼泪也出来了,泪眼婆娑地央求道:“柳小姐务必赏光,否则……” 一个丫环竟来拉住她袖子,不放她走。 “否则又怎么了?”柳媚追问。 丫环急道:“否则公子说我们不会办事。” 这种解释未免牵强。 如果真是这样,又有什么大不了呢。 她想起东方一家的行径,先是殷勤多礼,后来就狰狞毕露了。 “你们去回禀徐公子,就说我不愿去好了,与你们不相干的。” 两个丫环仍然苦苦哀求,求她住到“招贤旅馆”去。 一个丫环甚至道:“小姐,哪怕你住了一宿,第二天离开,也就没有我们的事了,小姐,求你啦!”说着竟然要在大街上跪下。 柳媚一把拉住了她,压下心头火气,道:“好,走吧!” 两个丫环这才破涕为笑,忙掀开轿车帘子,请柳媚上车。 车厢内也布置得十分堂皇,全部蒙以波斯地毯壁毯,宽敞舒适。 两个丫环也上了车,坐在前排。 路上,柳媚问她们的姓名,高的一个叫诗吟,略矮的一个叫画苑。 问及徐雨竹家世,她们答是官宦人家,只是从上一辈起就没有再做官,祖父一辈在朝庭官职不小呢。 原来如此,怪不得如此排场呢。 她打算住上一晚,明日便离开。 两个丫头说话拘谨,问不出更多的情况来,柳媚只好闭目养神,不再说话。 她注意到,两个丫头这才松了一口气。 她感到十分纳罕。 也许,官宦人家规矩很严,做下人的不容随便置喙。 想到这种理由,不禁释然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,马车终于停下。 诗吟、画苑从两边跳下了车,打开车帘,请柳媚下来。 柳媚一下车,又抢了她的包裹,然后在前引路。 这“招贤旅店”是一流旅舍,不仅门面宽敞讲究,且十分整治。 从大门进去,柜上的伙计一见,连忙上前招呼,带着她们连穿三进院子,到了一幢精舍。小二开了锁,是三间上等客房。 房间里的铺垫被盖全都崭新,华丽非常。 她进了一间布置典雅的侧房,除了起居用品,甚至还有书籍。 这样的旅舍是一流中的一流,在偌大个长安城只怕也不多。 她让诗吟将包裹放下,然后道:“你们回去吧,我明日便要离开。” 话未完,就听见小二道:“柳小姐,徐公子专程来访,不知柳小姐可方便接待?” 柳媚念头一转,见见又何妨,看他有什么话要说。 于是道:“有请徐公子。” 小二答应着去了。 不一会儿,步履声响,徐雨竹进来了。 他并不直接闯进卧房,只在客室坐下。 柳媚遂出来见客。 彼此先寒喧了几句,柳媚不再说话。 “柳小姐,请恕小生唐突,因为柳小姐只身来长安,所以小生替小姐订了房间,这两个丫头就留在小姐身边侍候吧。” ------------ 第九章 探望佳人 萧笛与莫威仍然住在“西来顺”。 自从击退强敌后,莫威再也不唉声叹息,相反却趾高气扬起来。 他不止一次地怂恿萧笛:“我说萧老弟,干吗不把天玄会长安分舵挑了呢?我哥儿俩也组织个什么帮什么会,你萧老弟当总舵主,我老莫义不容辞、当仁不让,做个副总舵主,古老爷子当护法,胡家一家当执事,招来一批兵马,威风威风,你看如何?” 古爷骂道:“人不知自丑,马不知脸长,凭你也配当副总舵主?” 莫威道:“啊哟,你老人家也是,老莫不当副帅,起码也当个总执事,这该可以了吧?” 萧笛笑道:“我可没有这种野心,当不了人家的头。” 莫威道:“你当不来不要紧,有老莫呢。那就让你当副帅,我老莫当总舵主吧。” 小凤笑道:“你就自己去组会结帮吧。” 名珠道:“舵主也是你,执事也是你,当爪牙的也是你,通统包了。” 萧笛道:“你们别理他,让他去做白日梦吧,我们说正经的要紧。” 古算子道:“天玄会、飞蛇帮暂时不来惹麻烦,我们可以闲上几天,找找这位吴高亮老板的行踪吧。” 萧笛道:“在下也如此想,只是不知如何着手才好。” 古算子道:“等我这算命的去打听,我就不信他会钻到地底下去。” 一连三天,古爷早出晚归,什么也没有打听到。 第四天中午,古爷匆匆回来了。 他把柳媚回到“白鹤别庄”以及江湖四英如何搭救柳媚、后来全亏富家公子徐雨竹掌伤三魔的事说了。 末了道:“这事发生在三天前,今日已盛传长安。人们替这位公子起了个绰号,叫一掌追魂,名声之大,已压过了“须弥怪客”。” 莫威大惊道:“咦,有这等事,这徐雨竹能力敌黑煞君、摄魂夜叉两个老魔,这份武功岂不天下第一了?” 小凤道:“只伯传言有误吧?” 古老爷子道:“不止一人说,看来是真。” 莫威问萧笛:“兄弟,你能同时接下两魔的掌力吗?” 萧笛大摇其头:“那不要了我的命啦?” 莫威大失所望,叹道:“哎,这下可怎么好,又出来一位天下无敌的少年英雄。” “有什么不好?”萧笛问,“正道人物多了个少年英难,不正是邪魔的克星吗?” “要是有人压过你,我老莫脸上无光呀,你也真是的,怎么一点也不争气呢?” 古爷骂道:“你少嚼些舌头,莫非你想另投主子了?那就滚吧!” 莫威叫起屈来:“古爷,冤枉哪,我老莫岂是个背恩忘义的小人?” 萧笛道:“不知这徐公子师出何门?” 古老爷子道:“不知,象你一样神秘呢。” 小凤道:“正道多出英雄,天玄会、飞蛇帮就不敢猖狂了。” 古算子冷笑一声道:“骑驴着唱本——走着瞧,一切都还是未定之数呢!” 萧笛此刻的心早飞到‘白鹤别庄”去了,他该不该重返白鹤别庄呢? 柳媚对他已不信任,去了不是难堪吗? 可他又担心柳媚一人怎能对付强敌,转念一想,不是出了位徐雨竹公子吗?有这位少年绝顶高手当护卫,她的安全无虞。 这样一想,心中未免酸溜溜的。 这时,古算子又道:“还有消息未讲呢,此事与柳媚有关。” 萧笛一听,忙竖起了耳朵,专心专意地听他讲。 古算子续道:“柳家到大白山庄后,与东方磊定了亲,婚期定在四月廿五日……” 萧笛浑身一震,心中一阵痛楚。 “哪知柳媚不愿,逃离太白山庄……” 萧笛大感宽慰,长长吐了口气。 “太白山庄派人追擒柳媚,不料她却与徐雨竹的勾搭上了,逐走追赶她的太白山庄高手。原来,柳媚先由父母与东方家议亲,自己勾上了别人,故违背父母之命逃婚,太白山庄视为奇耻大辱,声言要活捉柳媚回庄处置。” 莫威听后大叫道:“简直胡说八道,东方磊那小子配得上柳小姐么?柳小姐逃出太白山庄是理所应当。至于勾搭上了徐雨竹,这话倒很难说,不和这徐雨竹人才如何?” 萧笛道:“什么勾搭不勾搭,说得那么难听,不过认识而已,柳小姐心高气傲,岂是不知羞耻之人,这无非是太白山庄逼婚不成造谣中伤而已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章 妙清道姑 柳媚等十二人来到太白山脚,柳媚等来时所乘马匹依然拴在树上。他们解了马匹,骑一匹拖一匹,经过眉县也不停留,纵马扬鞭,直奔周至县城。 马儿神骏,一口气奔到周至,太阳还未落山,决定在县城过夜。 顾敬找了家上等旅舍,包了一座院子。 饭毕,大家分开休息。 柳媚到二老房中,讲了前后经过。 柳震道:“萧笛呢?” 柳媚十分奇怪,怎么会想起了他? “被你们赶走了啊,怎么来问我?” “啊?他不是和你们一起来救我们的吗?” “说些什么呀?” 潘洁道:“这就奇怪了,我们就是萧笛救出来的。” 柳媚目瞪口呆:“真的么?” 潘洁遂把经过讲了。 柳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。 她深吸了口气道:“啊哟,我们根本就未见他呀!” 柳震叹道:“媚儿,爹爹错怪了他,这萧笛行为虽然怪诞,人大约不坏,是好人呢。” 潘洁道:“那晚你逃出庄,第二天东方三兄弟带领一班子人来找我和你爹理论,硬说是我们纵容你逃婚。说着说着趁我们俩不备,突然出手点了穴,以后把我们锁在马厩房的旧屋里,终日看守着我们,说要是你不回来完婚赔礼,今生今世就将我们用铁链锁在这里。唉,不经此一事,东方家自私的嘴脸真还看不出来呢!古人说,人不可貌相,东方敏平日温和可亲,未料翻脸就不认人。” 柳震道:“媚儿,爹爹本欲征你同意后才答应这门亲事,只是东方家再三逼迫,爹爹只好同意,另外,觉得东方磊人品不错才……唉,这事做错了,媚儿,都是爹对不起你!” 柳媚道:“爹爹,事情已经过去,别再提了吧。” 潘洁道:“这位徐公子媚儿是怎么认识的?武功之高,令人惊异啊!” 柳媚把相识经过说了。 接着道:“孩儿意在救双亲出来,本不想伤人的,但今日却把大庄主也杀了,这仇怨恐怕一辈子也消不了。” 潘洁大惊:“什么?东方盛被你们杀了?” 柳震也大惊失色:“啊哟,你也太……” 柳媚愁道:“女儿也未料徐公子下手那么狠,二庄主还有大庄主的小儿子只怕也活不成了呢!” 柳震夫妇相对顿足,惊愕万分。 柳震道:“罢罢罢!今生今世休得安宁了,这又怎生是好?” 潘洁道:“这天下之大,只怕无立身之地了。” 柳震道:“东方家与正道武林关系非浅,与终南派、华山派有较深渊源,就连武当、少林也对太白剑派十分尊崇,如果今日连死两位庄主,势必引起正道武林的公愤,唉!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!” 柳媚见二老如此,心情愈发沉重起来,悔不该请徐雨竹帮忙,酿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。 她不由又想起萧笛来,他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,就把双亲救出,与徐雨竹相比,实在是大不相同。 这徐雨竹竟究是个什么人呢? 今日之事怪得了他么? 东方盛下令群殴,既然双方刀兵相见,岂能没有死伤?要是自己和江湖四英败在东方手下,又能保得住性命么? 这样一想,心情稍微平定了些。她把这意思对双亲说了,又道:“如今事已做下,悔之无及,况且东方一家也下了毒手,竟敢将爹娘用铁链锁住,大家既然已翻了脸,哪还管得了许多?爹、娘,是祸躲不过,东方家要怎样就怎样吧,怕又有何用?” 潘洁道:“嵋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,只是能抬手处且抬手,不要做得太绝。如今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,天塌下来也得顶着。” 柳震前思后想,也觉难以两全其美。双方既然动上了手,就必然会有死伤。况且东方家无义在先,自己一方并非无理,怕也怕不了许多,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。 他问:“媚儿,一家人还回白鹤别庄么?” 柳媚道:“是的,一家人就是死也死在一处!” 潘洁昂然道:“说得好!与其寄人篱下,不如就在自己家中拼了一条性命。” 柳震向受夫人影响,便道:“好,回白鹤别庄,管他什么天玄会,飞蛇帮。不过,话说回来,也不能只凭匹夫之勇,一家人白白断送了性命。因此,依我之见,不如邀些可靠的武林朋友,壮壮声势也好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风云诡异 庄子云:“安危相易,祸福相生。” 柳家本来过得平平安安,柳媚又学成归来,本是一家团圆以享天伦之乐的好时候。不料因她长得太美,引起鲍张两家恶少的垂涎,更不料这一帮一会又为人所屠,硬把两桩血案栽到柳家头上,全家只好养家避祸,寄人篱下,偏偏东方家又想招她为媳,以致逼得她逃出太白山庄。而太白山庄不讲道理,居然把柳震夫妇扣押,柳媚救双亲心切,才会听从徐雨竹的劝告,赴太白山庄索回父母,双方拼斗起来,徐雨竹展示神功,毙了东方家二十几人,引起了正道武林的公愤。 天,正邪两道都视柳家为敌,这区区柳家便危如累卵。 那么,一家人为何不再次逃亡呢? 柳媚坚持说,如果逃走,岂不成了畏罪潜逃?何况天下虽大,更有何处是安身之地呢? 不如干脆呆在白鹤别庄自己家里,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。 这话有一定的道理,柳震夫妇听从了。 未料妙清道姑突然来到,使柳家欢喜不已,在这样的高手相伴,无疑可以化凶为吉。 但是,这种想法仅仅保持了两天。 首先是柳媚感到了不安。 面对黑白两道众多的高手,仅只恩师一人又如何能应付得了?自已遭凶不算,还要拖累了师傅,这实在是大大的不该。 因此,她把七星剑法后十二招学会以后,便想劝师傅师姐还有江湖四英,速速离开白鹤别庄,别再牵涉到漩涡中来。 但妙清道姑不愿,江湖四英也不愿,这使柳媚夜不安寐。 可是,不还有个功臻化境的徐雨竹相助么?从她心里说,她不愿再接受他的帮助。她说不山是何道理,隐隐觉得这样下去不妥。 她把这意思向爹娘说了,爹娘却不以为然。二老觉得灾凶当前,多一人相助正是求之不得的事,何况柳家并未干出伤天害理之事,学武之道,不在于打抱不平,锄暴安良么?徐公子这样做不违背江湖正道,有何不可? 她没法子说动双亲,也没法子将徐丽竹拒之于千里之外。 徐雨竹天天都到柳家来,文雅的言谈举上,谦和的待人态度,逐渐引起了二老以及妙清道姑的好感。 他向他们表示过,对太白山庄之行他并未存心下毒手,只是临敌经验太差,慌乱中出手太重,对此事十分内疚,给柳家带来了灾祸,如果太白山庄邀约各大门派前来兴师问罪,他愿承担罪孽,任由武林正道处置。 双亲听后感动不已,连妙清道姑也出好言相慰,打消了责备的念头。 柳媚也觉此人年青,想是无心之过,对他的印象也有了转变。 江湖四英也有同感,和徐雨竹的关系逐渐热了起来。 这天中午,柳家一家和江湖四英刚刚饭罢,徐雨竹便匆匆来到。 一进客室,向众人见礼后便道:“天玄会飞蛇帮大批人马已向白鹤别庄进发,各位请将兵刃带上,到庄外去等他们吧,不知柳世伯柳伯母以为如何?” 他把“前辈”的称呼改成了“世伯”,这明显的变动大家都听出来了。 柳媚不由一阵脸红。 柳震大惊:“贤侄,这消息可准么?” “绝无虚假,不出半个时辰,他们必到。” 柳震便赶紧让顾敬去招集庄丁,又请郭青去招呼丐帮的三十多名弟兄,再让荷花青莲去请妙清道姑。 妙清与玉静吃素,在楼后小屋静室。 其余人都慌忙去自己住室取兵刃。 不一会儿,人众会齐,来到庄外空地,严阵以待。 柳家夫妇、妙清道姑居中立着,其余诸侠散在两边。 江湖四英恰是两对,柳媚虽与玉静道姑站在一处,但徐雨竹却站在她的另一侧,要是玉静道姑知趣退开,他们岂不成了一对儿? 柳媚已无心注意这些,只是手按剑把,惶急地朝村道张望,忐忑不安地等着对方来到。 丐帮三十多人,以长安分舵主独眼丐倪渊为首,排成方阵,严阵以待。 庄丁在顾敬带领下,手持弓弩,压仕阵脚,个个精神抖擞。 这一仗不知鹿死谁手? 他们刚肃立片刻,只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轰隆之声,不由抬头一望,万里睛空,艳阳高照,哪儿来的滚雷? 再看传声来处,远远尘头大起,一片灰雾。片刻间,轰隆之声愈来愈响,众人巳看见疾奔的马匹和伏在鞍上的骑士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兴师问罪 大白山庄的丧事隆重而哀伤。 名噪江湖的太白剑派掌门醉剑东方盛和他二弟逍遥剑东方勇,以及掌门第二子东方镇英俱都丧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晚辈子中。 不仅如此,名震大江南北的无敌双剑张山、王沙,追风刀邱广升也都同时殒命。 还有一些名头不算响亮的角色。 太白山庄的噩耗遍传武林各大门派和江湖帮会,引起了极大的震动。 谁是一掌追魂徐雨竹?师出何门?究竟以怎样的绝技震惊江湖? 太白山庄的葬仪,把一掌追魂徐雨竹的声名抬到了峰巅。 曾经哄传一时的须弥怪客萧笛,已经少有人提。 萧笛象一颗刚刚出现的新星,璀灿一时,然而当皓月中天时,新星的光芒便消失在无边的月色中了。 徐雨竹就是一轮皓月。 丧仪上,披麻戴孝的东方敏、郑兰芝夫妇,声泪俱下,诉说了事件的经过。 柳震夫妇忘恩负义,以女儿作钓饵,赢得东方世家的庇护。后来女儿背婚逃走,勾结徐雨竹痛下煞手,造成如此惨案。 柳媚是违反妇道、逃婚与外人苟且的无耻之尤。 柳震夫妇是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。 不捉拿他们活祭东方,天下哪还有正义? 徐雨竹以正派人士为敌,太白剑派只是首当其冲,所谓兔死狐悲,下一轮不知该哪一派遭殃。 若不趁此子根基未稳除去,后果只怕不可收拾。 武林危矣! 正道武林门派危矣! 太白剑派上代掌门的师弟、东方敏的师叔张鹤寿,须发皆白的魁梧老翁,年巳届七十有二。 他以武林前辈身份,要求各大门派齐心协力,趁大患未成,及早将徐雨竹除去,井将柳氏一家三口活捉祭灵,以申张正义。 东方镇雄本是掌门继任,借天下英雄汇聚之便,于丧礼后接任太白剑派掌门,执掌太白山庄大权。 隆重的典礼上,东方镇雄率众子弟在灵前立誓,要与徐雨竹,柳氏一家三口血战到底。 二庄主东方勇的遗孀喻菊仙乃华山派弟子,大媳张玉凤也出自华山,因此华山掌门悟尘子亲莅丧仪,并表示将倾华山派之力,捉拿正凶。此外,还建议由各大派遣出高手,立即到长安兴师问罪。 东方镇雄之妻华娟,出自终南派。 终南派掌门无极道长也慷慨陈词,誓与威胁武林正派的邪魔作殊死决战。 在群情激愤中,丐帮帮主镇三山穆朝忠却力排众议,声言行事要谨慎。柳家避祸太白山庄,主人不该乘人之危逼婚。柳媚出走后,更不该扣押柳震夫妇,后来柳媚等来索要父母,太白山庄就该放人,不应强横霸道,妄图捉人,以致双方动武,演成惨剧。 这话出自丐帮帮主之口,自有极大影响。气得东方一家以及华山恒山弟子起哄漫骂,甚至要向穆朝忠动手。 幸而少林掌门智圆大师、武当掌门玄灵道长加以劝解,才算制止了一场拼杀。 穆朝忠遂率丐帮长老以及交情深厚的老友拂袖退席。 他们走后,赞成兴师问罪的居多,只有少林武当两位掌门来作明确表示。 与会者公推智圆、玄灵、悟尘子、无极、张鹤寿主持其事。 智圆大师与玄灵遣长传音入密交谈片刻,答应了众英豪的推举。 会后,五人会商后作出决定,与会诸家自相结伴出发并调来高手,限七月中到达长安。 消息如风扫山林,立时间传遍江湖。 以少林、武当,华山、终南、太白剑派为首的一百多位高手,直奔长安会战一掌追魂徐雨竹,捉拿柳氏一家三口祭灵。 江湖上的好事之徒,纷纷奔走相告,互约直奔长安,去目睹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。 机会难得,岂不一饱眼福为快。 于是,不到几天,长安城客店拥塞满江湖好汉。有的等待讨伐大军的到来,有的则打听何处是“白鹤别庄”,有的则干脆跑到曲江池畔,要亲眼瞧瞧柳家三人。 柳家白鹤别庄每天都有来访的江湖客,柳震不敢不接待,否则又要得罪不少人。 他向来访者诉说真相,还得备酒宴招待他们。 几天下来,上门者已达百余。 柳震夫妇苦不堪言,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三章 帮会合一 太白剑派的人不肯干休。 东方镇雄对智圆大师道:“掌门大师,东方家与徐雨竹柳震的血仇难道就此算了?” 智圆大师双掌合十:“阿弥陀佛,少林不便牵涉此事,就此告辞,望施主慎重处之。” 这话是提醒东方镇雄,徐雨竹的武功惊世骇俗,黑煞君尚且一掌毙命,东方一脉有谁是其对手? 华山派掌门悟尘子道:“大师,我等兴正义之师,如果半途而退,岂不惹天下英雄耻笑?少林乃武林的泰山北斗,竟会做出这等没骨气的事!” 智圆大师不嗔不怒,善言劝道:“道长,此事太白山庄毕竟有不是之处,少林自觉无力处置,望道兄海涵。” 徐雨竹冷冷说道:“小生有一言相劝,太白山庄今后若再上白鹤别庄滋事寻衅,休怪小生下手无情!” 这话不啻火上加油,东方一家嗖嗖嗖先后跃出,把徐雨竹围在中间。 柳震连忙说道:“在下有一言相劝,但愿彼此今后解了仇怨……” 话未完,东方盛孀妻章雨梅就破口大骂:“你这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,东方家血仇你休想就此了结,今日先拿你的命来吧!” 她疯虎似地冲过来,唰唰唰连着递出三剑,把柳震迫得接连后退。 蔡嫂一见,护主心切,一晃柳叶刀,截住章雨梅厮杀起来。 潘洁气不过,大声叫道:“东方家的灾祸由东方敏引起,谁叫他趁人之危?你们逼人太甚,先是不义,后又反脸成仇,将我夫妻囚禁,怎么倒成了你们有理了,天下有这个理吗?” 这时,东方磊、东方秀、东方子奇、东方淑玉、东方淑苑小一辈的人已经抽出兵刃,施展太白剑法,向徐雨竹动了手。 紫衣秀士待古爷无羌后,早已从庄门出来,见此情形,连忙扬声道:“徐公子手下留情,不要再伤人。” 智圆大师也叫道:“东方施主,速令大家住手!” 徐雨竹一声不吭,一见众人杀到,挥起两道长袖,只听“呛啷啷”几声响,东方五兄妹的剑都已掉落地上,个个惊得呆若水鸡。 徐雨竹冷笑道:“如此身手,也奢言报仇,回去苦练十年再说!” 东方敏又惊又气,脸色煞白,东方秀却哭了起来。 东方子奇三兄妹则咬牙切齿,却又无奈其何。 此时,张鹤寿走出人丛,他长叹一声,摇摇头,道:“看见了么?太白剑派今日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,东方家传武功本与各大门派并驾齐驱,但授徒时不管资质好坏,绝艺只传东方家长子,老朽当年也只得了太白剑法的十之三四,这怎能与高手较技?你们五兄妹也如此。东方家绝技只传了东方盛,东方盛只传了东方镇雄,而两父子资质平平,怎能发杨光大?” 东方镇雄大怒,斥道:“师叔祖,当着仇敌当着外人,你知道你说些什么么?太白剑派的规矩,师叔祖难道忘了?” 众人见东方镇雄如此对师叔祖说话,均都感到骇然。 张鹤寿道:“瞧见了么?历代东方家掌门都如此霸道,独断专横,无老无少。除了长子,别人都不在眼内,这场灾祸咎由自取,其实,只是早晚而已。太白剑派若不深省悔悟,只怕难以在江湖上立足。言尽于此,听不听在你们了。” 老人说完,又是一声长叹,几个纵跃,没入林中不见。 华山悟尘子和终南无极道长看看情形不对,大袖一挥,也不说话,迳自飞身走了。 张鹤寿老人说话时,章雨梅自动跳出了圈子,场中再无人动手。 智圆大师和玄灵道长向柳震、琅琊老人、紫衣秀士等人别过,率领门人飘然而去。 东方镇雄自知不是对手,恨恨地指着徐雨竹道:“姓徐的,总有取你狗命的一天!” “天”字滚音,一声脆响跟着响起。 徐雨竹快速无比给了他一耳光,打得东方镇雄口角淌血,趔趔趄趄几乎跌倒。 徐雨竹冷冷道:“不用你找我,记住,徐公子随时会到太白山庄拜访!” 威风扫地,丢人显眼,东方一门老少含愤而退。 第二场戏到此落幕,看热闹的也就散去。 柳震请大家入庄。 徐雨竹在客室中不见柳媚,问了潘洁才知她伤心过度被沈雪球扶到楼上闺房去了。 众人想起受伤的古爷和殒命的萧笛,不禁连声叹息。特别是郭青、洪天龙,只恨自己武功太浅,不能及时救助。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醍醐灌顶 徐雨竹寒着脸,听吴节风讲述昨夜偷袭白鹤别庄的经过。 “听几位护法尊者说,白鹤别庄已有了防备,他们对此……” “说下去!” “他们对此有些怀疑。” “怀疑什么?” “说徐公子让他们偷袭,可白鹤别庄早已有备,是不是借刀杀人……” “该死!”徐雨竹大吼。 总管祁勤碌道:“少主息怒,这事也不怪他们。昨夜死了七八人,原天玄会飞蛇帮的长安分舵主全部罹难,可说是栽了大跟斗。此事确也有些蹊跷,白鹤别庄怎么会有备呢?” 徐雨竹道:“莫非走漏了风声?” “除此外莫非巧合?” 徐雨竹想了想:“要么四海门出了奸细,要么有人在暗中捣鬼。” 祁总管道:“事巳过去,暂时放下吧。少主真要和柳家到东海去吗?” 徐雨竹烦躁地站起来:“不去不行,去了又延误时日,你说该怎么办?” 祁总管道:“这事问问贾德山如何?” “呀”一声,丫环诗吟手捧托盘送茶来。 徐雨竹猛地转过身来:“你怎么不招就擅自进来了!” “了”字落音,大袖已挥出,一声惨叫,诗吟一个身子倒飞出去,吧达落在青石路上,一命归阴了。 祁勤碌道:“少主,不怪她,是属下让她沏茶来的。” 旁边站立的吴书风,脸色忽地煞白,为掩饰心中的激动,他急忙扭过脸去。 徐丽竹若无其事,安详地坐下:“节风,贾德山现住何处?” 吴节风回道:“原飞蛇帮长安分坛张家大院,张氏父子死了,大概他不会离开。” “你去知照一声,我要会他,务必在今日内,明日我要去东海。” 吴节风早巴不得离开,忙答声“是”,就赶紧走了。 出门一看,诗吟的尸身已被人拖走,他不禁咬牙切齿,心中骂道:“好一个没有人性的东西!禽兽不如,该遭天谴!”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,他强忍着大步走完通道,到马厩吩咐人备马。下人牵出马匹,他翻身上马,急速奔出“静园”。 他与诗吟早就心心相印,但限于徐雨竹严厉的家规,他一直不敢提出。 现在,他十分后悔,但悔之无及。 这静园从头至尾是他与父亲建造起来的。 多年的辛苦,珠宝店的盈利全部垫进静园去了。 徐雨竹直到去年才来,一来就享着人间富贵,没有自家父子的心血,能有静园么? 诗吟画苑也是父亲从苏杭买来的,他要是早些开口。父亲会把诗吟给他,谁叫自己又嫌她是个丫环,怕丢了自己的脸面呢? 他一路思绪起伏,九转回肠,还未离开曲江地多远,猛觉腰上一麻,已遭人点了穴道。 紧接着草丛树荫里跃出三个人来,牵马的牵马,拖人的拖人,把他抬进树丛里去。 他动弹不得,又惊又怒。 三个化子站在他面前。 中间的一个只有一只眼睛,相貌显得凶恶,问他道:“少掌柜,忙得很啊,要到什么地方去呀?” 吴节风不答,默运玄功冲穴。 独眼丐笑道:“你想冲穴么?好极好极,让弟兄们帮你一把吧。” 旁边两个化子咧嘴一笑,露出两口大黄牙,伸手朝自己怀里一拉,各自掏出一条儿臂粗的蛇来。两条蛇昂起三角头,蛇信忽伸忽缩,让人见了浑身起鸡皮疙瘩。 吴节风生在富贵家庭,素喜洁净,哪里见过这些东西,不禁慌乱起来。 “少东家,你不说,我老化子就让这两个宝贝钻进你的衣领,和你热乎热乎,亲近亲近,这可是—等一的毒蛇啊,你会喜欢的。”独眼化子笑嘻嘻地调侃道。 吴节风恶心了,只好道:“收起来吧,你们要问什么?” “少东家去哪儿?” “上西市买东西。” “少东家和徐公子是什么关系?” “什么关系也没有。” 独眼化子叹口气:“我老化子问不出名堂来,还是你两人问吧,我到那边望望风。” 他说走就走。 “慢,我说我说。”吴节风软了。 “少东家,你说了不吃亏,我们让你走你的路,休要误了自己的命。”独眼又回到原地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欢喜冤家 柳媚一睁开眼睛,发现旭日高照,风和日暖。 她赶忙一翻身坐起,正好看到沈雪珠、董雪雁和她一样,似乎也刚坐起来。 三人同时发出一声:“咦,你……” 刚说个“你”又都停下了。 柳媚道:“奇怪,这是曲江池畔,我们怎么睡在这儿?” 沈雪珠道:“我也正想问呢。” 董雪雁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 三人你望望我,我望望你,说不出话。 柳媚想了想:“对了,昨夜贼人来犯,我正与四个蒙面黑衣人交手,后来嗅到一股异香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” 沈雪珠道:“我俩听到叫声,急忙穿衣拿剑,从窗口跃出,还未站稳就双眼一黑,什么也不知了,和你一样。” 柳媚道:“既然迷倒我们,怎又将我们扔到这里?” 董雪雁道:“快回去看看,天龙哥他们不知怎样了?” 一语提醒柳媚,赶紧站起来。三人遂施展轻功,片刻到了白鹤别庄。 只见大门开着,庄丁出出进进,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一见三人,庄丁都行礼招呼。 回到小楼,不见洪郭二人。 三人又忙到后院、一个人影也无。 正惊疑间,汤公胜、顾敬从小楼一方过来,一见她们,就道:“马已备好,几位都起来了吗?” 柳媚道:“你们没见前辈们出庄吧?” 汤公胜道:“我二人昨夜未在庄内,今早赶回,不是说好今晨上路的吗?” 柳媚大叫道:“不好了,师傅他们都着了人家的道儿啦!” 汤顾二人大吃一惊,忙问缘故,沈雪珠把昨夜情形讲了。 五人分头进到小院各室,长辈们踪迹全无,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。 至此已可判定,前辈们出事了。 三个姑娘急得大哭起来,汤顾二人劝也劝不住,只好把蔡嫂找来。 正在这时,忽报丐帮长安分舵主独眼丐倪渊来访。 汤顾二人急忙出迎。 柳媚三人们哭泣不上,直到倪渊来到,方才上住悲声。 倪渊本来是奉帮主之命来送行的,没想到柳家巳遭横祸。 他劝柳媚三人去长安城找八封神算古爷和他们帮主,然后再行设法。 三人无奈,便打点衣物,随倪渊进城。 倪渊将她们带到“西来顺”毕罗店见了古爷,自己告辞走了。 古爷把胡大、小凤、名珠、胡英、胡勇介绍给她们,劝她们安心住下,容后与丐帮帮主商议,打听柳震等人的下落。 那么,毕罗店不是住着萧笛、莫威么? 其实,三女的到来,都是萧笛一手策划的。当三女在曲江池畔醒来时,他正在树丛中躲着看呢。 原来,昨夜萧笛放心不下,又到柳家探看,正好看到两个黑衣人正守着几个躺在地上的人,心知有变,便施展分光错影身法,掠过小楼前,并以隔空打穴制住了两个黑衣人。 他这才发现睡倒的是些什么人,大惊之下先将柳媚、沈雪珠救出庄外,然后再次返身入内,发现黑衣人增至七八人。当下毫不犹豫,以前法又制住了五人,他顾虑到姑娘落在贼手的种种不利,便将董雪雁抱起,正想再抱一个郭青,发觉有高手驰来,便赶紧溜走,待他将三女藏好,蒙面人已将余人掳去。 没奈何,他又把三女陆续搬到曲江池畔,一按柳媚脉腕,发觉中毒不浅。便以内方将柳媚身上毒驱尽,点上睡穴。待将沈董二女毒驱尽,他已精疲力竭。 看看天已大亮,他同时拍开三女睡穴,躲在树丛中看着她们,等三人回庄,他又赶去找独眼丐潜伏处,请他将三女带到“曲来顺。”他自己先回小店,将情形对古爷说了,带上莫威,另找了间旅店住下。 他们商议由独眼丐与吴节风联络,打听柳震等人的下落。 两天过去,独眼丐找到萧笛莫威,据吴节风说,静园地下室的确关了一些人,至于是不是柳震等人却不知道,今日听说已在天未亮时被送出静园。据他猜测,可能送往天玄堡。 萧笛请独眼丐到毕罗店将古爷请来,四人就在旅店小房间内商讨。 萧笛主张由他到天玄堡一探,古爷说天玄堡高手太多,不能大意,他欲与萧笛同往。 萧笛不同意古爷犯险,因其伤势还未完全康复,几经商议,最后决定由莫威陪同前往。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少林结盟 郭青正在室中酣睡,突然一阵冷风袭来,他不由一颤,睁开了眼。 室内浑浑沌沌,模糊不清,侧头望去,窗户已开,冷风不断灌入,冷得他上下牙捉对儿厮打。 怪事,才进入秋季,哪来如此冷的北风? 突然,窗口伸进两个头。 呀!一个领上长着两个头,铜铃眼睛,血盆大口,却没有鼻子。 他惊得欲要翻身跃起,却无法动弹分毫,双头怪物却得意地大笑,伸出两只长长的血舌,露着上了两排尖尖的獠牙,竟然朝他一口咬来。 他惊得浑身冷汗直冒,大叫一声,双头怪物倏然不见,室内也光明起来,只是莫名其妙地在晃动。 他此时才知道自己做了个恶梦,心才放了下来。他朝四周瞧瞧,洪天龙正睁前眼望天花板瞧着,头就在他肩膀旁边。 他想坐起来,手一动,却被细绳挡住了,低头一看,原来被捆着呢。 仔细一想,那夜听见柳媚报警,刚从窗口跃出就被人以薰香迷倒。看来,他和洪夭龙是睡在一辆马车上,被人正送在某地呢。 绳子不粗,不过是一般的麻绳。 哼,你们也太小觑了人,区区麻绳就想缚住你郭大爷的手足? 他一提真气,不禁大惊,真气竟然提不起来了。他左试右试,毫无用处。只凭平常的几斤蛮力,休想挣断这看来细细的麻绳。 “喂,洪哥,不妙了。”他低声说。 洪天龙道:“我早试过,一点真气都没有了。你也一样吧?” “正是,怎么会这样呢?莫非遭人点了穴,可实在又不象啊!” “那晚嗅到的毒气恐怕不是平常迷香,失去功力只怕与此有关呢!” “那怎么办?” “唉,听天由命,走一步看一步,急也无益,只不知雁妹、雪妹、师傅他们怎么样了。” 马车忽然停住了。 一个蒙面人上了车,揪着郭青、洪天龙的胸襟把他们提起来坐着。 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郭青问。 蒙面人不理,将他俩手上的麻绳解了,然后接过车外人递进来的馒头和一碗水。 馒头只有两个,一人一个。 郭青怒道:“你们究竟是何人!不敢通名报姓么!” 蒙面人只拿眼盯住他俩,并不回话。 洪天龙道:“吃了再说。” 郭青一想,也对,吃了才能有力气,于是不再说话。 吃完,远远不够,但却不给了。 蒙面人又将他俩双手缚起,跳下车了。 一会儿,车厢又摇晃起来,马蹄得得,车子又继续前行。 现在走在什么地方呢?要在何处去? 总不能束手待毙吧? 郭青道:“洪哥,得想个法子。” 洪天龙道:“功力巳失,就是解了绳子也逃不远的。” “难道就这么任人宰割?” “别无他法,慢慢再说。过两天药性消尽,恢复了功力就好办了。” 正说着,一阵喝斥之声乍起,马车也停了下来。 只听车厢外脚步奔跑,乱成一团。 “听着,本公子言之在先,尔等若将车中人放出来,便饶尔等不死,若敢违抗,休怪本公子下手狠辣!” 郭青一听,此人声音甚熟,继而大喜,道:“听,徐公子来了,有救啦!” 洪天龙也兴奋地道:“老天保佑,命不该绝!” 只听一人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,敢口出狂言,今日连你一并拿下!” “连本公子都不认识,你是白走江湖了。听着,公子爷姓徐名雨竹,听清了么?” 有人骇叫道:“一掌追魂!” 又有人呼道:“逃命去吧!” 先前那人喝道:“站住谁要是临阵逃脱,休怪大爷刀下不留人。姓徐的你听着,此车乃四海门之眷属,你走你的路吧!” 徐雨竹冷笑道:“妖人,不给你点厉害尝尝,你不知道天有多大!” 只听“呀”一声惨呼,接着是一声“叭哒”,然后有人惊呼、奔跑,瞬间便静下来了。 门帘一掀,徐雨竹探头进来张望。 “徐公子!”郭青忙叫,“我们被绑着呢!” 徐雨竹钻进车厢,用手一拂,郭洪两人身上细绳立断。 两人这才翻爬起来,连声道谢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以夷制夷 太白山庄不如以前鼎盛。 新任庄主东方镇雄比他父亲老庄主东方盛更为跋扈专横。 太白剑派在江湖中威名扫地,东方镇雄越是知道这一点,就越是要趾高气扬,因为,这可以表现出他的自信和豪迈,以免底下人自己瞧不起自己,心目中看轻了太白剑派。 二叔东方敏,表弟东方磊、东方子奇以及表妹东方秀、东方淑玉、东方淑苑,对他都必须毕恭毕敬。 他是太白剑派传人,是太白山庄庄主。 在这里,他说了算,主宰一切。 东方敏一家受到他的喝斥越来越多,因为正是他们一家,把大祸引进太白山庄,才造下今日之耻辱。 前庄主的寡妻、现任庄主的母亲章雨梅、不止一次地当面指责东方敏,就为了东方磊的婚事,她失去了丈夫,失去了二儿子。而东方敏一家却完好无损,也不思量报仇雪恨的办法。东方敏是三兄弟中的幸存者。有脸苟活于人间吗?他对得起两位兄长的在天之灵吗? 东方磊东方秀成天躲在房中,不敢出去见人。大伯二伯家都有了损伤,独有他们一家完好如初,这如何交代得过去呢? 东方敏郑兰芝成天愁眉苦脸,真想离开此地回到太白别庄去,可是,走得了吗? 只为当初一点私心,如今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,真是悔不当初啊! 这天,东方敏一家正在客室中闲坐,议论着如何设法离开此地。 一家丁匆忙来请,庄主有事相商,东方敏一家都得去。 东方镇雄一人独坐在主位上,旁边一边坐了母亲章雨梅,一边坐了妻子华娟。 下边的两排椅子,坐着太白山庄总教习青龙刀史镇南、总管铁沙掌伍光钧、二叔婶喻菊仙和东方子奇、东方淑玉、东方淑苑三兄妹。 东方敏一家坐在最后边。 东方镇雄见人到齐,开言道:“今日上午,四海门副门主、天玄堡堡主追魂剑章子云,率同长子章子龙、女儿章彩风、章彩云和护卫杨钧、应兆年来拜访太白山庄庄主……” 众人听得一惊,面面相觑作声不得。 天,原天玄会的会主来拜访。这是从何说起啊! 正与邪互不交往,用得着说吗? 东方镇雄继续道:“章堡主威镇武林,手下高手如云,这是你们都知道的。章堡主到此有何公干呢?第一,与太白山庄同仇敌忾,对付徐雨竹、对付柳震一家和江湖四英,第二,久仰太白山庄醉剑的威力,与东方家建立世谊,互相切磋。鉴于章堡主的诚意,本座已经答应。” 他停了停,看着众人有何反应。 东方敏道:“贤侄,东方家族与徐雨竹及柳家的仇恨,似不宜让外人干预,再说四海门尽数收罗邪派高手……” 东方镇雄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:“三叔,话不是这般说。什么叫让外人于预?徐雨竹杀过天玄会的人,又杀了太白山庄的庄主和二叔等人,各有各的血仇,这不是明摆着的么? 再说,徐雨竹已当上了天下武林同盟的盟主。号令江湖各大派各帮会,试问,以太白山庄之力,能向徐雨竹报仇吗?” 东方敏一时语塞,无话可说。 章雨梅道:“如今武林已乱,还有什么是非黑白?徐雨竹明明是行凶作恶之辈,居然被少林、武当这些大派捧上武林盟主宝座。那智圆、玄灵本站在太白山庄一方,但临时阵前变节,反而站到了柳家一边,试问,武林还有公道么?我们与天玄堡并无瓜葛,只是同仇敌忾而已,要想报大仇,就只能和天玄堡结盟,望大家三思。” 小一辈的年青人立刻叫好,只要有人帮助报仇雪耻,管他什么人都成。 东方镇雄道:“既然大家无异议,就请贵客与大家相见。” 总管伍光钧立即站起,到招待贵客的闲宅里去请客人。 俄倾,客人来到。 堡主章子云,气宇轩昂、眼露凶光,十分威武。一子二女却清秀俊逸。随来的杨钧应兆年也是仪表堂堂。这杨钧是黄山派弟子,沈雪珠的表哥。他是黄山弟子一事,颇引起东方家小一辈人的兴趣。 大家相互介绍,寒暄一番。然后东方镇雄叫弟妹们引章子龙兄妹及应兆年到庄中游玩,他和堡主讨论正事。 当晚,太白山庄大摆宴席,招待天玄堡主一家。 是夜,尽醉方休。 ------------ 第十八章 花好月不圆 徐雨竹如愿以偿,当上了武林盟主。 他把盟主办事地点设在长安城里,那是一座带有花园的庭园,称做“磊园”。 磊园就在西市,靠西门金光门那里。 磊园也是他的产业,可供数百人居住。 他下令各大派选出十人以上的高手,随他到磊园,以期尽快作好准备,与“四海门”决一雌雄。当然,这是大会私下磋商的结果。 少林掌门智园大师、武当掌门玄灵道长,作为副盟主襄理盟主,也不能不去。 智圆大师带了六尊者随行。 玄灵道长带了武当八剑同行。 其余各派,尽选高手,到盟当差。 各派掌门,作为多议,也到长安磊园。 由于人多,分成几路,向长安进发。 徐南竹第一天到磊国后,派吴高亮到磊园当总管,吴节风则当迎宾使,负责安排食宿。 晚上,徐雨竹到了天玄会长安分舵,按理,他要在静园会见飞天魔獠,所以先来探询。 下人回报,飞大魔獠贾德山已返长安,明日在静园会见。 徐雨竹的行动,没能逃离丐帮弟子的眼线,很快就传到了古爷穆帮主那里。 穆帮主曾离开长安一段时间,外出为了调集高手,少林组盟之会他有意不参加,以免受制于徐雨竹。 第二日一早,徐雨竹乘上马车,回到静园,他要与总管祁勤碌密商下一步行动。 两人坐在放置古玩的房里密议。 祁总管道:“恭贺少和荣登武林盟主高位,老主人知道了,不知要如何高兴呢!” 徐雨竹笑道:“只成功了一半,这下一步棋如何走,还要与贾德山商谈呢。” 祁总管道:“他今日来,会不会实现诺言,将女儿许配给公子?” 徐雨竹道:“他还要不要翡翠秋水瓶?” 两人相视一笑。 徐雨竹问:“那仿制的秋水瓶造好了么?” 祁总管道:“吴高亮已将仿造的瓶送来,当真是可以以假乱真呢!” 徐雨竹道:“真的么?抬来看看。” 祁总管起身,站在一面墙壁前,将一幅字画取下,将手一抹,一块板子滑动,里面是个小壁柜,放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翡翠秋水瓶,都是一色象牙底座。 祁总管笑嘻嘻抬了出来,先把一只放在茶几上,再去捧来一只。 徐雨竹把两只瓶仔细看了一阵,不禁笑道:“好个吴高亮,做得连我也分不出来了呢!” 祁总管道:“吴高亮心细,事先在真品的底座上刻了一个“竹”字,少主不妨抬起来看看。” 徐雨竹拾起一只看看底面,一样也没有,再抬起一只看看,果有极细小的一个“竹” 字,不禁高兴得笑起来。 祁总管道:“吴高亮说,这“竹”字是为了给少主好区分,其实,没有竹字,区分开来也不难!” 徐雨竹奇道:“真的么?我怎么看不出来,两只都—样嘛!” 祁总管道:“少生且看这一池秋水,真瓶碧绿透明,假瓶虽绿却带一丝儿蓝色,是么?” 徐雨竹又捧起瓶来仔细看,一会看这一只,一会看那一只,最后放在几上并列,总算看出来了。 他笑道:“果然如此,这一点,贾德山会不会知道?” 祁总管道:“不会,少主给他看的是一只,看来看去也无比较,怎生辨识得出来?何况他从未见过此瓶呢!” 徐雨竹道:“不错,连我都看不出来,他又怎么看得出?未免多虑了。” 祁总管把真瓶收到壁柜内,拉回盖板,又挂上字画。假的一只,就留在茶几上。 徐雨竹道:“今日就与他论婚娶之事,婚礼就定在后日,不,就明日吧,好在什么都现在的。” 祁总管道:“那柳媚怎么办?” 徐雨竹笑道:“她一家和那几个老家伙功力全失,武林盟主求婚,他还会不愿意?他一家的生死,不都操在我手中么?” “什么时候娶柳媚?” “一箭双雕,同时举行婚礼!” “可少主还未向柳家求婚呢?” “下午便去白鹤别庄。” “婚期就推到后日吧,以免让人笑话。” “好的。” “秋水瓶今日就给贾德山么?” ------------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萧笛顺手关上了房门,刚坐到椅上,捧起店小二刚刚给他沏的一碗香茗,还来不及凑到嘴上,只听一阵脚步声响,来到他房门前就停下了。 这小二又来做什么? 他想也未想,随口道:“进来吧!” 门开了,人未见,一股锐风袭到。 可是,他巳经坐在对面的床上了。 茶碗还捧在手上,居然没泼出一滴水。 “喂,是哪位老兄?不妨进来说话,别那么凶霸霸的,面都未见就打就杀!” 那只打空的摔手箭,正钉在墙上,要是射中了,正好是萧笛的太阳穴。 “来就来,姑娘与你拼了!” 随着声音,青影一闪,白晃晃的剑尖已戳向萧笛胸前。 萧笛没有动。 但一剑刺空了,“噗!”一声,戳进墙里去了。 萧笛手捧茶碗,坐在床的靠脚头处,姿式未变。 那人急拔出剑,对准荒笛咽喉又是一刺。 不知怎么的,剑尖明明对准了的,可临到刺着时,剑尖自行走偏,又戳进墙上去了。 萧笛右手捧着茶碗,左手一指轻点,把那人的腕脉点了穴,手不会动了。未等那人飞起足来,他已替他点了穴,别想再动分毫。 萧笛这才似笑非笑地打量这位仁兄。 这是一位身着青衫的俏书生。 看着有点儿眼熟。 可刚才冲进来时说的什么?明明是“姑娘与你拼了”,嘿,那么说,是个雌儿呢,换了衣冠还是未忘自己的本性,妙极! 俏书生手脚不能动,口还能张,骂道:“你狠,你了不起,你把姑、大爷杀了吧!” 萧笛故作惊奇:“什么?姑大爷?这是何种称呼,怎的从来也来听过,你是爪哇国的野人吧?” 俏书生脸一阵红,啐道:“呸,你才是爪哇国的蛮子!” “那么说,你叫姑大爷了?” “呸!谁是姑大爷?” “好,不是不是,那么,我与你素不相识,你怎么又0是暗算又是行刺?这你总要说出个理由来吧!” “不说不说偏不说!” 萧笛起身把门关上。 “你要干什么?”书生惊惧地看着他。 “不干什么,喝茶品茗呢。”萧笛坐到了椅子上,端起茶碗喝着。一口一口,香得很呢。 他喝一口两口,抬起头来瞧瞧这个假冒的书生,然后一笑,状极悠闲。 假书生恨得牙痒痒的,可是不能动弹,恨又有什么用?他想出了一个办法。 “有本事放开我,到郊外见个高低!” 萧笛不理。 “哼,亏你堂堂男子汉,不敢明刀明枪对阵,只敢使小巧法儿暗算偷袭,这算什么?” 萧笛自顾喝茶。 “喂,你耳朵聋了么?你不敢是不是?你不是男子汉,你是一条可怜虫!你来……” 萧笛说话了。 他在自言自语:“嗯,我这人喝茶时最怕人烦,他这么嘴碎,我受得了么?受不了,受不了怎么办?把他舌头割了不就清静了?是的是的,就这么办吧!” 他自问自答,象是与人商量似的,最后商量出了个结果。 那假书生惊得大叫:“你说什么?” 萧笛不理,迳自从墙上拔下剑,转过身来瞧着假书生的嘴,又低头瞧瞧手出的剑。 假书生吓得紧盯着他。 他把剑举了起来,伸出左手,作势要来捏假书生的嘴。 假书生惊叫:“不要不要,我不说话了!”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趁机问。 “不告诉你!” “那就还是把舌头割了!” “不要不要!” “叫什么名字?” “你明明知道的,还来问!” “咦,那么说,我们是熟人了?” “不是熟人,是仇人!” 萧笛举剑一撩,假书生吓得尖叫。 萧笛把她的文士方巾挑掉了,露出了姑娘的发髻,这回,萧笛终于认出了她。 原来是东方磊的妹妹东方秀。 他愣住了。 “东方姑娘,你怎么到太原府来了?”他把剑—扔,坐到了床上。 旋又虚空一按一指,替东方秀解了穴道。 东方秀一能活动,立即跃到床前一把抓过剑,柳腰一转,使一式“醉斩矫龙”,“呼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章 相逢此山中 丐帮帮主镇三山穆朗忠、八卦神算古算子、琅琊老八崔不凡、紫衣秀士尚子书、妙清道姑、玉静道姑,柳震一家三口、江湖四英、莫威、孙二姑,以及五十多丐帮弟子,在徐雨竹走后的第三天出发。 独眼丐及胡大小店五人,偕同五十多名丐帮弟子作为第二拨接应,迟一天上路。 穆爷等人未在太原府居住,直达了天龙镇。一到天龙镇,五十多名丐帮弟子就将全镇通道守住。 穆爷古爷留镇主事,尚子书率江湖四英、柳媚,即刻动身到天玄堡观察动静。 因为,在镇上他们知道了徐雨竹等人的情况,说是前日到达,昨日去了天玄堡。 据说,不见人回来。 尚子书等人于黄昏时出发,须臾到了天玄堡。 天玄堡大门开着,还有人出进,一片升平景象。哪有刀光剑影、尸横遍地的吓人惨景。 咦!莫非智圆大师他们没有来此? 可是,几百人不来此地,又到何处去了? 不对,也许武盟一举攻下天玄堡,逐走妖魔,全都在堡内住下了? 此说似可站立。 但是,徐雨竹心有鬼胎,本与妖魔同伙,又怎会干那匡正除魔的事呢? 他们六人潜在二十多丈外,竟然迷惑了。 尚子书思忖片刻,总觉其中令人不解,于是要众人回天龙镇,大家再作商议。 回到天龙镇,尚子书将所见情况说了。 古爷穆爷都惊疑不已,事情如此蹊跷,该如何定行止呢? 最后,大家一致决定,夜探天玄堡。 穆老化子向丐帮弟兄作了交代,如果他和诸侠天亮不归,众弟子速速撤回,并让第二拨人返回长安,不得再来犯险。 私下里,穆古二老对萧笛抱存很大希望,他如今该在天玄堡,为何不见踪影呢? 三更时分,众人相继从窗口跃出。这家镇上唯—的客栈从失火后,巳换了主人,也不知是不是天玄堡的眼线,但总是小心为妙。 一行人瞬间到了天玄堡外。 莫威、孙二姑来过这里,便告诉众人,从侧边墙上跃进,以树木为掩护,慢慢接近楼房,须防林中潜伏有人。 众人依他所言,绕到大门右侧,纷纷掠入墙内。 古爷穆爷进树林后,默运玄功,查出并无人潜伏,才慢慢向楼房一侧靠近。 他们正对着第二幢楼房的侧面,决定先到里面看看,古爷穆爷当先掠进了院墙,轻轻落到地上,静立片刻,无异并状,方才一跃上了二楼。 侧耳在窗上一听,里面呼吸重浊,正好睡得很呢! 古爷传音道:“进去捉了此人,审问出个结果来。” 穆爷点头,守在窗前。 古爷则运功于掌,按在门上一发力,“喀喇”一声震断了木插梢,闪身进了屋。 鼾声如故,那人睡得死沉呢。 古爷暗中戳出一缕指风,点中了那人背上的膈俞穴。方才亮出了火折子,点燃了桌上的残烛。 穆爷也就跟着进来了。 床上背朝外睡着一人,古爷上前将那人翻过来,这一对面不打紧,竟把古爷穆爷惊得瞪目结舌。 你道床上睡着何人? 竟是武当掌门玄灵道长。 他们并不知道玄灵道长第一天到太原府就已失踪,还以为武盟大获全胜,所以道爷才在这楼上高枕无忧呢。 古爷忙拍开了道爷的穴道。 “玄灵道长,玄灵……”古爷唤道。 “咦,不对,”穆爷警觉起来,“哪有睡得这么死的?” 古爷道:“莫非吃了迷药?把他救走吧。” 穆爷忽然感到天玄地转,叫道:“不好,中计……” 话未完,摔倒于地。 古爷与他同时感到头晕,几乎同时跌倒。 在院墙外伏着不动的崔爷尚爷,忽见楼上亮起了灯,知是古爷穆爷所为,等了一会不见出来,不禁奇怪。 崔不凡传音给尚子书:“老朽进去一探,看古穆二位为何不出。” 尚子书回道:“速去速回。” 崔不凡一下掠进院中,再一下到了二楼。 窗未开,门却开着。 里面有三人的鼻息声。 崔不凡来到门口一瞧,床上正面仰卧着武当掌门玄灵道长,地上躺着的正是穆古二老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一章 群雄脱灾 萧笛带着大家在黄昏时到达了残肢二怪住的小屋。 这里并没有人守卫。 大概他们并不知道残肢二怪已死。 也许知道了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。 略微打扫一番,大家有了个避风处,买来的干粮也有了存放地。 萧笛请人家在此等着,他下去一探。 柳媚嘱咐道:“不要与人动手,速去速回,免得大家挂着。” 萧笛连声答应,身子一晃,没影了。 东方秀看在眼里,心中醋意顿生,转念一想,事非偶成,自己还是知趣些,看看罗洪,人品武功均十分不错。且又钟情自己,何必再闹出些终身遗恨的事来呢。 这样一想,妒火渐熄。 萧笛沿山顶往下溜,借着夜色的掩护,又潜向第七幢楼顶。 他将衣裤扎好,人也缩到只有二尺多高,在楼顶默察三楼情形。 他听出四个人的鼻息声。值岗的人不多,便以脚勾住瓦檐,一个倒挂金钩,头往下探,这四人均面向正前方,目视对面第六幢楼,并不时来回走动,观察楼两侧的林子和荒地。 他想,放松了许多,魔头们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呢。 接着,他轻跃下地,到了走廊上。 他运起分光错影神功,瞬间便将四个武士点了穴道。 由于他体形小,行动如风,毫无声息,就是一流高手也防不胜防,何说这些三流武士? 他点了他们的睡穴,提了一人进屋,拍开了穴道。 “武林同盟的那些英雄呢?关在什么地方?”他问。 那家伙躺在地上,只一个小孩问他,不禁十分奇怪:“你是哪家的娃儿,怎么跑到这里来了?还不滚下楼去!” 边说边直起身子,就想爬起来。 萧笛一拍他的肩,“哎哟”一声又坐下去了,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,哪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娃娃? “说啊,不说我先撕下你的耳朵!” 萧笛以两个手指往他耳垂上一提。 “哎哟!你……”话未完,打出一拳。 拳头被萧笛一把抓住,稍一加力,那家伙痛得嚷起来。 “说不说?” “我不知道呀!” “那好?”萧笛拍他肩膀一下。 “哎哟……” 萧笛又点了他哑穴,喊也喊不出来。 他的制穴手法十分厉害,那人忍受得了? 萧笛让他在地上翻滚片刻,又在他肩上一拍,解了穴道。 “说不说?” “说、说!” “在何处?” “有几个关在地牢,更多的是在‘死井’里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” “死井?在什么地方?我怎么不知道?” “那不是井,是一处悬崖陡壁围着的一块地,我们叫它死井。” “从哪里通死井?” “地牢有个岔道,在第二道铁门往左拐的方向。” 萧笛仔细一想,不错,上次他从地牢逃走时,是从右边方向出来的,左边有弯道,也不知通什么地方,当然并不在意。 “地牢里关着哪些人?” “有武当掌门玄灵道长,琅琊老人崔不凡、八卦神算古算子、丐帮帮主穆朝忠,他们中了迷药。” “你有钥匙么?” “没有,钥匙一向由管牢的保管,但此次不同,说是为了防止那个叫萧笛的再来,钥匙已交内务堂堂主玄衣羽客元赤子保管。” “元赤子住哪儿?” “他就在二楼歇息,以便照看。” 萧笛点了他睡穴。 这么说,元赤子就在这层楼的下面了? 他双手攀住栏杆,翻到栏杆外,轻轻落到二楼的走廊上。 二楼走廊上却站了十个岗哨。 他默察室内,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。 得先把岗哨制住才行。 他想了想,便蹲了下来。然后几个翻滚,象个绣球般滚到了第一个岗哨脚前。 无声无息,谁也无法察觉。 他一指点出,那人只觉轻轻一麻,全身都不能动了。正要出声惊叫,一股指风点了哑穴。只好乖乖站着,不言不动。 他紧贴此人的腿,跨到第二个岗哨面前,如法泡制,片刻便把十人制住。 这回放心了,得进门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